他的脸很憔悴,头发很长,脸上还长了胡子。他的黑色的工作服棉袄很肮脏。左前胸那儿印着一个“改”字。这个字使我无须再问什么。某些工厂发给被监督劳改者的工作服,都印有那么一个字。
“她怎么样?”
“谁?”
“就是……学校的党支部书记……还是吗?”
我点了点头。
他低声说:“她是个好人。一位好领导。对不对?她关心过我,关心过咱们班,这一点我永远也不能忘……你……若有什么机会单独见到她,一定替我问她一声好……也要替我问同学们好。就说我感到对不起同学们,肯定给同学们造成了不愉快……”
我急忙说:“没有。老师,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过,真的……”他苦笑了。
他又说:“还记得吗?我曾跟你们讲过,人有两种生命形式……也许属于灵魂的那一种形式,是更好更自在的形式啊!……”
我又默默地点了点头,表示早已接受了他这一说法。其实我那时由于年龄小,对关于灵魂的问题,从未进行过任何思考。那一时刻,我才闻出,他口中酒气很重。他大概喝了不少酒。而他原先也是个反对吸烟反对喝酒的人……